“鎮國寺塔的飛檐,盂城驛的青石,文游臺的黛瓦”高郵三景
發布時間:2025-10-24 8:57:08 作者:朱明榮 來源:今日高郵 瀏覽量:8 【字體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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鎮國寺塔的飛檐、盂城驛的青石、文游臺的黛瓦,是故里日常的底色,我卻總在碌碌晨昏間擦肩。今朝卸下塵埃,且隨風去,赴一場與故土的清談——心若空谷,方能不負這千年的天光云影。
一、塔影禪心:鎮國寺塔下的時空對話
鎮國寺塔自唐僖宗年間便立于此,千年風霜在它身上刻就滄桑,卻依然矗立。七級塔身四方端正,青磚在朝陽里泛著溫潤的光,像一位入定的老僧,垂眸守著這方水土的晨鐘暮鼓。
我沿圍欄緩行,從不同角度仰望這座寶塔。陽光掠過塔身,風從運河拂來,檐角的風鈴輕搖——清透、空靈之音,宛如天籟。像從云端落下的絮語,瞬間掃去心頭的塵埃。恍惚間竟想,千百年前的古人,是否也曾在這樣的晨光里,聽過同樣的聲響?未及登臨,卻已與古老的時光撞了個滿懷。
我凝視著斑駁的塔磚,思緒卻已漫過千年。曾有多少人如我一般在此駐足仰望。他們或許是唐代的工匠、宋代的詩人、明清的商賈,被這份莊嚴絆住腳步。時光流轉,物是人非,唯有古塔依舊,默默見證世間的悲歡與無常。這份“可遠觀不可褻玩”的距離,非但不是隔閡,反倒釀出純粹的敬畏:原來歷史不必親手觸摸,靜默的仰望,才是最深的尊重。
一位老者正在打太極,行云流水,氣定神閑。與古塔的沉靜渾然一體。我想這古塔之所以能立千年,不僅因磚石之堅,更因它承載的精神,早已融進高郵人的呼吸里。無需登臨,存在本身,便是無聲的教化。
離開時已近晌午,回頭望去,古塔默然矗立在孤島之上,運河水緩緩從它身旁流過,一如過往。我們只是時間的過客,而文明的火種,正通過這樣的“存在”代代相傳。鎮國寺塔的圍欄,圍住的不是風景,而是一份沉甸甸的歷史。它以“不可攀登”的姿態告訴我:再快的時代,也該為歷經滄桑的美好停下腳步,心懷敬畏,靜靜仰望。這份仰望本身,就是一種最深沉的堅守與傳承。
二、驛路煙云:盂城驛里的人生隱喻
盂城驛是始建于明洪武年間的古代驛站,曾是京杭大運河上重要的水馬驛站,被喻為“郵驛活化石”。站在驛丞署門前,仿佛還能聽到當年驛馬的嘶鳴聲、官差往來的喧囂聲從時光深處漫來。
漫步保存完好的驛舍,目光總被細節絆住:硬山屋頂的曲線像被風揉過,磚雕門窗上的花紋雖淡,卻藏著舊時的精致,廊柱上的斑駁漆色訴說著歲月滄桑。正堂里“皇華廳”的匾額懸在中央,恍惚間似能看見當年官員在此歇腳、驛卒忙著傳信的熱鬧。后院的驛馬舍空仿佛還留著干草與馬匹的氣息。
驛站的墻上,一幅《運河漕運圖》讓我駐足良久。圖上詳細標注了從北京到杭州的各大驛站,盂城驛恰居其中,像一顆串聯起南北的珠子。想當年多少學子背著行囊在此換馬,多少商賈帶著貨物在此歇腳,多少家書、公文從這里出發,奔向遠方——它曾是帝國的血脈,見證著文明的流動與人間的聚散。
寅初時分,步出盂城驛,站在青石板街道上,看著來來往往的游客。有的行色匆匆,拍照即走;有的緩步細觀,沉思默想。
“驛站嘛,就是讓人休息的。不管時代怎么變,人總得有個歇腳的地方。”老者樸素的話里藏著真意:人生本就是一場旅途,每個階段都需要這樣的“驛站”,人生再急,也需要歇一歇腳,理一理行囊,想一想來路與前程。
三、千年文脈:文游臺上的翰墨流芳
寅時中,風柔云淡,我登上了文游臺。這里因北宋時蘇軾、秦觀、孫覺、王鞏的雅集、飲酒賦詩而名傳天下,千年來,翰墨書香從未散過,成了高郵人心頭的文化地標,承載著千年的文脈傳承。
登臺遠眺,視野極為開闊:大運河像一條碧玉帶,蜿蜒南北,高郵湖煙波浩渺,水天一色。此處是感受高郵“水城”氣韻的絕佳之地。據載,當年的雅集之后,蘇軾欣然寫下《次韻秦觀秀才見贈》,文游臺也因此聲名遠播成為后世文人墨客心中的圣地,引著無數后人來此追懷。
文游臺的主體建筑是重檐歇山頂,飛檐翹角似要乘風而起,卻又透著沉穩的氣度。臺內的碑刻與展品,都藏著當年的故事。秦觀的塑像立在院中,這位“婉約詞宗”是高郵的水土養大的才子,想起他青年時在此得蘇軾賞識,獲“山川之精粹獨鐘于斯人”的盛贊,還稱其“有屈、宋之才”,便覺這段往事,本身就是一樁佳話,也是文游臺最動人的注腳。
細看展館里的拓片與文字介紹,一種“文脈未斷”的暖意漫上心頭。原來文脈從不是鎖在書本里的詩詞,而是對知識的尊重、對才華的欣賞,是看到山水時能想起“清風明月本無價”的共鳴——這些東西,跨越千年,依然鮮活。
最讓我動容的是一群小學生,他們在老師的帶領下,圍著碑刻辨認文字,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北宋的那場聚會。童聲稚語混著風,拂過古老的臺面,忽然覺得,文化傳承從不是一件宏大的事,或許就是一個孩子指著碑刻問“這是誰寫的”,或許就是一次認真的傾聽、一場熱烈的討論——歷史就這樣活在了當下。
聽工作人員說:“不管晴雨,總有人來這兒。有的人看建筑,有的人看風景,更多人是來尋一種氣氛。”是啊,文游臺最珍貴的,從不是磚瓦木石,而是那股歷經千年不散的雅士風流——是蘇軾揮毫時的灑脫,是秦觀賦詩時的柔情,是一代代人對文化的珍視與傳承。
夕陽西下時,我望著文游臺的飛檐,忽然明白:文游臺之所以能立千年,是因為它藏著高郵的根與魂。往后再想起它,或許不只是記得那片風景,更會記得:有一種傳承,叫“翰墨流芳”;有一種力量,叫“文脈永續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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